Lhachriel

that is the thing with life / no one makes it out alive

【戴露】宁芙若戴尔花


女子没有动,比传说中蒙福之地更永远洁白的面纱从她比高大雪山之下的阴影更乌黑的长发间垂落,微风吹拂它,它抚摸他的嘴角。

他站在她的面前,她站在风里。他不太记得她是谁了。但当她看进他的眼睛时,他还是战栗了。

他战栗得很利害。他走过许多地方,从星光渐弱的奎维耶能岸边到伊芙林灰暗凝冰的湖畔,从被桑戈洛锥姆喷涌而出灰烟笼罩的天空之下,到腐草缠绕脚踝的金鸢尾沼地的淤泥之上。他经受过南方带着瘴气的暑热,北方的不分敌友一并严酷对待的寒冬,东边的露水沾满头发的渗人夜晚,和极西处烫伤月亮的灼热阳光。

他不曾这样战栗过。战栗钻入他的灵魂,他的肉体安静下来了。

他以一种天真、疑惑的口吻开口询问。

“露西恩。”

他吃了一惊,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

“露西恩·缇努维尔。”

女子温柔地纠正他。

戴隆吟唱过神灵降临在树林间、祂的子女狂欢在长河旁、王国的兴盛与覆灭与复兴与再次覆灭的嗓子,只接收来自灵魂深处受到指令的嗓子,开张自己,说些他模模糊糊意识到的话。

“我找了你很久。”他说。

我跟随你的步伐,他想,从明霓国斯的地下殿堂到美丽安环带外的幽深森林,我歌唱薄暮中的夜莺一千次、呼唤宁芙若戴尔花与之同行的名字一万次。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我本会在岩洞间消逝,我冬青似的黑发本会褪去光彩,我的灵魂也本会放弃这具老朽的身躯。但我追寻你,凭着这个意志我赶上了时间,甚至超越了一切时代的变迁。

戴隆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哑的。他毫不意外,因为他的肉体并没有发声的意愿,优美的音节只由灵魂逼迫促成。

“可我已经离开了。”露西恩再度说话,她的声音低低的,她轻声絮语,就像他们每次在一块儿时那样。戴隆的声音已经陈旧、沙哑了,唯独精灵的能力不断往肺里注入新被造成的空气,露西恩的声音却一同往常,仍然新鲜,新鲜得像春分时初绽的花朵。

不——不同了。彼时是鲜花,此时是鲜果,庆祝秋收的盛大节日上供奉给一如的形状饱满、色泽亮丽的果实。戴隆的机体已经衰老得像一具运转起来关节处吱呀作响、布满铜锈的过时机器,但诗人的神经还不断顽强地接收外在信息,纤细的、蜷曲的藤蔓在古老的树干上留下印痕。

这是他的露西恩,又不是。这是贝伦的缇努维尔,却也不完全如此。

“你死了。”戴隆说,无数情感在他早已成为蜉蝣生物乐园的脑海里汹涌,涌起的波浪因为表面太多藻类的缘故是彩色的,红的像紫杉有毒的果子,绿的是即将凋敝的槲寄生的叶片。他抱着部分爱意、部分恶意、部分不确定、部分不真实、部分就像一个困在沙漠中的人被喂进一捧水。他无比真诚地望向露西恩,透过波浪般飘动的面纱望她的眼睛。

露西恩三度开口,从她可爱的嘴唇间吐出的气息扬起面纱:“我去了未知之地。”

“我无法跟随你去的未知之地。”

他无法跟随那双椴树叶般轻盈的、跳舞的双脚所踩出的足印去的地方。他吃力挣扎,脚步蹒跚,要凭双手揪住树枝才得以前进,他前进了很远,但前进不到他渴求得口干舌燥的地方去。

凭借着突如其来的热切,在阴影下耳尖燥热的戴隆突然伸出手去,用他因为握剑、拨动弓弦、撩拨琴弦而结茧的手指紧紧攥住露西恩修长光滑的纤纤玉指。

“让我跟着你去吧。”他乞求道。

面纱后,一滴泪从露西恩右面的眼角流下,然后是另一滴、又一滴,高贵的泪水沿着她的脸庞滴落,划下的痕迹在戴隆看来,恰如她诞生那天,盛开在林间的宁芙若戴尔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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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罗瑞安的花园里,涅娜以泪水灌溉那个最美丽的花圃,于是久未抽新芽的宁芙若戴尔花一片一片张开它纯白可比欧幽洛雪的花瓣,迎接暮色到来。

在曼督斯的殿堂里,最后一个辛达找到了他在壁毯织画间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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